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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蝴蝶(Seba)/雅書堂出版社/2007年典藏版

獻給我的父親。與親愛的夜合。

 

 

【書摘】

他曾經很好,他們曾經很相愛,而且,他也曾經只屬於靜一個人。那段日子是不會回來了。也不會再有任何人如此的愛我或讓我愛他。─頁55

「我們生是孤單的來,死要孤單的走。這是常態。人本來就是孤單的。」徐徐的呼出一口煙,靜望著天空。
「如果是我,不會讓妳孤單。」
「我還是會孤單,生死誰也替不得誰。」─頁69

「我沒有流淚的時間,我得把握每一分鐘。」月季said─頁98

「你愛過人嗎?」染香回頭,「你被愛過嗎?有誰願意為你飛幾十個小時前來?或是你願為誰飛幾十個鐘頭?沒有這樣的人之前,你不懂你輸了什麼。」─頁256

回頭已經沒有來處。再也沒有。─頁273

我似乎一直在離開,或是等著別人離開我的生命。這樣的分合漸漸不再令我感傷。……誰也不愛我,我也不愛誰。這樣很好。不曾擁有,就不再失去。─頁296

不管有誰同行,都是孤獨一個人。
每天的清醒都是一場旅程。不管誰陪著,都只是同方向的旅人。誰也不知道會從哪個轉彎處消失。─頁315

【五歲流光,恍如昨日】

重讀這本書,已是五年之後的事。

記得當初與之相遇,是因友人夜合親筆寄來的一封書信。附上安妮寶貝的《二三事》簡體二版一本。父親在醫院裏臥病。我帶著書與信,在病床旁一邊閱讀,一邊照護。書是藏青色的封面。信紙是黃褐色的陳舊。我記得南國的太陽灑落,是這樣亮燦燦的金光。那是我離家多年以後第一次回到故鄉。那時候的父親,不停與我說話。從我有記憶以來,他始終沉默。我想,那是他一生當中所願也所能對我說的,最多的話。

還在花蓮讀書的夜合,在信裏對我提起了這本書。字裏行間透著溫柔,寧靜,也有著不失年輕的甜美與熱情。買來在醫院裏讀。依舊是藍的封面,大朵大朵的花,像是葵花。兩本書,兩種藍。都是這樣深沉而靜冷的大海。我在當中泅泳,窗外依舊有陽光。父親的病情漸漸好轉。那一刻,只覺歲月靜好。

從此,我們給彼此寫更多的信與明信片。寄許多的書。有許多的約定。要旅行很多個地方。去阿拉斯加看極光。去中國大陸尋找納蘭容若與魚玄機。到九份喝一杯咖啡,唱著陳綺貞的歌。與她回一趟花蓮。一起去日本探望HIDE。等我們都老了的時候,也開一家蝴蝶養貓,裏面有許多我們一起收藏的書。說好,就要一直這樣,閱讀書寫與旅行,慢慢變老。並不時常見面,書信也總是偶一為之。難得給彼此打上一通電話。只是讀到了什麼或者看見了什麼,就給彼此傳封簡訊。或者什麼都沒有,只是想念,並在這樣的想念當中,知道彼此安好。是這樣淡泊卻如流水一樣堅韌恆長的情感。月,是恆久淡定的光。她曾寫過這麼一篇短作,贈送予我。

是。一如彥剛的女友遠芳在寄給靜的E-mail裏所說的,世上的情感,不是只有愛情而已。而真正能夠久長的,亦向來不是愛情。愛是恆久忍耐,又有恩慈,愛是永不止息。是要這樣將一個人視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,甘願付出,並不企盼回報。相聚的時候懂得感激。捨得每一次的分離。因為相信。

安在許多本書裏,曾藉由許多位女子的身份這樣說過。我在十七歲的時候,就覺得自己已經老去。她們說。靜。月季。染香。三個在故事裏相互糾纏,各自發展的女子,也像是這樣的。年輕的時候總是愛得轟烈。沒有骨血之親的家人,即便有,也僅僅是多了一份悵惘的陌路。願意將彼此視為親人的人,總是同類並且有緣的人。

也曾有過許多不需與人提起的曾經。單獨一人騎很久很久的車,經過繁華的城市,古樸的鄉間,只為去看一片廣袤無邊的海。看見一條蜿蜒寂靜的村莊小路,想起孟浩然的詩。故人俱雞黍,邀我至田家。想就這樣一路奔馳而去,看看路的盡頭,會不會真有一處可供終老之地,就留在那裏,靜靜生活。與幾位朋友夜深不寐,夜遊。在幽暗的街道上大叫。抽很多香菸。唱很多歌。在PUB裏胡亂跳舞。喝酒。年輕的女子總是不乏人追求。愛與恨,都要到底。不畏懼傷痛與失去。一次又一次的飛蛾撲火,青春與血淚,本就是用來揮霍。

當這些轟烈與暴戾都過去,才知道,擁有這樣性格的女子,都是一只飛不過滄海的蝴蝶。她們注定要美麗,要在人世間沉墮。當翅膀斑駁殘破的時候,亦僅能殞落在一處足夠憩息的地方,靜靜過完屬於她們自己殘存的冬季。我的愛情只有一個香水瓶子那麼多。用完了。就沒有了。靜和染香都這樣說過。她們於是帶著香水瓶裏殘存的一點點香氣,靜靜散發在往後的有生之年當中。她們或許等待,或許不等。關於她們所愛的人,深雪與祥介。或許會得,或許有所失。但她們不再抱有期望。安之若素,處之淡然。但使願無違。

曾經的以為愛與被愛,走過三十歲之後,驀然回首,一切恍若泡影。愛過麼。被真正愛過麼。全是太抽象並且無解的問題。她們終究只能馱著記憶,不說記得,也不說遺忘。一個沉默而帶著傷口的人,心中總有一片深藍大海。她們都像海。於是靜默的眼神裏,總有著澄澈與清醒。

我的愛情只有一個香水瓶子那麼多。用完了。就沒有了。或許我也是這樣的女子。可無論如何,對於情感,我依然心有奢望。依然喜愛泠與月季那樣的女子,即便傷痕累累,仍願意選擇相信。靜與染香。泠與月季。殊途而同歸的四個女子。她們都是美的,都是好的。

五年流光輪轉。與夜合的蝴蝶養貓尚未實現。依舊默默地搜集與分享藏書。在想起的時候,給彼此寫一封信,或者發一封簡訊。五歲光陰,走過許多,忘卻許多;失去許多,獲得也有。書中的人物依舊停留在三十歲。我與夜合,在時光中漸漸走向青春的末端,終是要步入三十歲。一切像是發生了許多巨大的變動。但只要與夜合相處一起,卻又像什麼都未曾改變。像是我們都一直住在心裏的那個蝴蝶養貓裏,任憑時光停滯,知道對方一直都在,知道總有那麼一個地方,等著我們歸來。

重讀這本書的時候,父親又因病住院。他再無法發出聲音與我說話。久病厭世,故不願多與人筆談。我始終記得在我還很小的時候,幾乎每天午后,父親總是在盛著清水的硯台上磨墨,在舊報紙上一張又一張的練字,直到近黃昏。當時他想教,而我不肯學。現在想學了,父親卻早已不再提筆了。這樣好的字,我無論怎麼練,也是及不上的。他始終沉默。現在,他是真正地沉默了。思及月季與慶平的那段遲暮之戀。傳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,亦是此生最後一個情人。我沒有流淚的時間,我得把握每一分鐘。月季這樣說。這亦是此刻我所能說的唯一一句。其他的心思,任它們在心裏凝聚,成為一個烙痕。無論有多痛,終究是我一人的事,一人承擔。

相聚趣,離別苦,當中更有癡兒女。

雜詩十二首‧之一/陶潛

人生無根蒂,飄如陌上塵。
分散逐風轉,此已非常身。
落地為兄弟,何必骨肉親?
得歡當作樂,斗酒聚比鄰。
盛年不重來,一日難再晨。
及時當勉勵,歲月不待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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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冷若冰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